文|體育產業生態圈 楊雨蒙 編輯|陳點點

國際米蘭116年的漫漫歷史長河中，蘇寧的入主曾為這支意大利豪門帶來瞭無限希望和榮光。然而，疫情和財務危機讓這段榮耀之路充滿波折，最終，蘇寧因無法償還巨額貸款，黯然失去控制權。

這不僅是國際米蘭的轉折點，也是中資在歐洲足球運營和管理上的又一次深刻反思。

國際米蘭俱樂部的歸屬，經過瞭漫長的輿論拉扯後，最終迎來瞭結局。

5月22日，橡樹資本官方公告，由於國際米蘭控股公司未能償還貸款及利息共計3.95億歐元，自公告發佈日起，接管國際米蘭，蘇寧時代宣告結束。

橡樹資本官方公告

據意大利天空體育報道，橡樹資本未來15-20天將召集股東大會選出新的董事會成員，任命新的主席。

回顧八年前，蘇寧豪擲2.7億歐元高調收購國際米蘭時，或許怎麼也想不到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出局。

01 蘇寧入主，豪門復興

2016年6月，蘇寧控股集團通過其子公司蘇寧體育斥資2.7億歐元收購瞭國際米蘭俱樂部70%的股份，這次收購在當時也被視為中國企業進軍歐洲足球市場的裡程碑之一。

圖源：serpentsofmadonnina

彼時雄心勃勃的蘇寧集團和張康陽，不僅希望通過這次收購提升國際米蘭的競爭力和商業價值，同時利用俱樂部在全球的影響力擴大蘇寧在國際市場的品牌知名度。

但當時的國際米蘭正面臨著財政困難和球隊戰績不佳的雙重困境，在蘇寧的支持下，國際米蘭開始煥發新的活力。

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來源於蘇寧的巨額投入——在收購後的第一個賽季，蘇寧就花費超1.5億，為球隊引入瞭包括若奧馬裡奧、巴博薩、坎德雷瓦等多名球員，隨後更是屢屢打破隊史轉會記錄。17-18賽季，國米意甲排名第四，時隔六年重返歐冠賽場；19-20賽季亞軍；20-21賽季打破瞭尤文圖斯的意甲9連冠，22-23賽季更是時隔十三年再進歐冠決賽……

在蘇寧入主國米後，其中僅在轉會市場就凈投入投入瞭超2億歐元，獲得瞭包括兩次意甲冠軍、兩座意大利杯和三座意大利超級杯在內的七個冠軍。

此外，張康陽領導的俱樂部管理層，甚至一度被球迷認為是球隊歷史上的「黃金組合」。2018年，年僅27歲的張康陽上任國際米蘭主席，成為瞭意大利足球、乃至歐洲足球最年輕的主席。

作為主席，張康陽其實並沒有過多參與球場內的事務，他以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理念，從尤文圖斯挖角到瞭傳奇職業經理人馬洛塔作為俱樂部CEO，在職期間，馬洛塔憑借毒辣的眼光，造就瞭一次次經典的轉會案例。

在球場內，不論是前任主帥孔蒂還是現任主帥因紮吉，都被高層給予瞭毫無保留的信任。

圖源：score90

不過，源於意大利足球整體的轉播權售賣情況和商業開發疲軟，國際米蘭雖然展示出瞭意甲范圍內最為頂尖的管理能力，但俱樂部整體的商業收入和影響力都不足與英超、西甲豪門相提並論。

同時，國際米蘭看似耀眼的成績背後，隱藏的危機也在逐漸顯現。

02 屋漏偏逢連夜雨

事實上，在蘇寧集團入主國際米蘭之初，很多人就不看好國米的前景。

自托希爾於2013年接掌國米後，受諸多內外因素制約，球隊在意甲聯賽中戰績不佳，俱樂部經營也磕磕絆絆。根據意大利專業財經媒體《陽光24小時》的消息，2016年國際米蘭負債約2.3億歐元，收購前一賽季虧損更是達到6000萬歐元。

不過彼時蘇寧集團在零售行業的地位非常穩固，並且在多元化經營方面也有顯著的進展，根據公開的財務報告，蘇寧在2016年的總營業收入約為4132.15億元人民幣，這也讓所有人對於國米未來的財務狀況持樂觀態度。

但出乎意料的是，2017年開始，國內對中國資本的海外投資進行嚴格監管，限制投資體育俱樂部更是被著重強調，這對蘇寧的海外資金流動帶來瞭顯著影響，國際米蘭也因此被迫改變瞭自身的運營策略。

雖然獅石資本在19年收購瞭托希爾剩餘的30%股份，為國際米蘭帶來瞭新的資本註入，但突如其來的疫情徹底打亂瞭國米的計劃。

當時各方收購國米的傳聞不脛而走，但張康陽和蘇寧並沒有放棄，反而通過各種方式來解決財務危機。

21年5月，國際米蘭宣佈與橡樹資本管理公司達成一項2.75億歐元的貸款協議，其中以蘇寧持有的68.55%、獅石基金持有的31.05%國米股權作為擔保。

這筆資金雖然在短期內緩解瞭俱樂部的財務壓力，但也為未來埋下瞭巨大的隱患。張康陽與蘇寧需要在三年內償還這筆巨額貸款，否則將徹底失去對俱樂部的控制權。

與此同時，國際米蘭在競技場上並未受到太大影響，依然保持著強勁的競爭力。然而，財政危機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俱樂部上空。2023年，國際米蘭殺入歐冠決賽，這無疑是對張康陽和蘇寧最大的鼓勵。

然而，債務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他們難以喘息。

根據俱樂部財報顯示，球隊21年奪得聯賽冠軍時，俱樂部虧損達到瞭創紀錄的2.456億歐元。哪怕是23年奪得瞭歐冠亞軍，創下瞭4.25億歐元的收入，但俱樂部依舊虧損8500萬歐元。

這不得不讓人深思，在收入很難再度提升的情況下，即使國際米蘭繼續削減成本，也很難保證球隊盈利，這也讓蘇寧的這次融資顯得更像是張康陽的「垂死掙紮」。

03 蘇寧成最終輸傢，國米迎來新生？

當我們馬後炮的來看這次借款，現如今的困局或許是早已註定的。

橡樹資本（Oaktree Capital Management）是一傢全球知名的資產管理公司，以其在另類投資和信貸投資方面的專長而著稱，其投資策略通常聚焦於高風險高回報的領域，包括不良資產、困境債務、私募股權和房地產。

在2009年金融危機期間，通過投資債務和重組股權，橡樹資本參與瞭通用汽車的重組，最終獲得瞭豐厚的回報；2010年投資瞭陷入困境的電影公司米高梅（MGM），也同樣參與瞭其債務重組和股權投資，最終獲得瞭MGM重組後的部分股權，並從公司恢復後的增長中獲利。

在體育領域，2018年，橡樹資本參與瞭意大利足球俱樂部AC米蘭的財務重組。當時，俱樂部的前所有者李勇鴻未能按時償還貸款，橡樹資本作為主要債權人接管瞭俱樂部。隨後，橡樹資本將俱樂部的所有權轉讓給瞭埃利奧特管理公司（Elliott Management Corporation），並從中獲得瞭巨額回報。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橡樹資本所求的就絕對不止是利息，也不打算獲得國米的所有權進行運營，而是如同此前一樣，他們預期蘇寧出售國米，自己能夠通過這次貸款分得巨額利潤。這也是在蘇寧屢次三番提出與橡樹資本延長還款期限的請求時，橡樹未能同意的主要原因。

到瞭2024年，蘇寧加緊瞭尋找再融資方案的步伐，希望通過新的融資來償還橡樹資本的貸款，但算上利息，橡樹資本的貸款已經高達3.95億歐元，此外，俱樂部其餘負債共計4.15億歐元，需在2027年前還清。

此前，張康陽一度與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Pimco達成4.3億歐元的貸款，讓他償還橡樹資本的貸款、保住國米所有權。然而在臨近貸款到期日時，雙方談判破裂，張康陽一度發佈公告稱橡樹資本單方面的法律威脅和惡意行動阻撓瞭國米的再融資。

米蘭體育報表示，橡樹資本執行瞭2021年協議中包含的一些有關出售國米的條款，以阻止其再融資。橡樹方面擔心蘇寧這會進一步增加債務，導致出售國米的機會減少，並影響他們可能獲得的潛在收益。

事實上，由於近些年國際米蘭的戰績出色，並不缺少買傢。包括芬蘭商人齊利亞庫斯、美國阿瑞斯財團以及沙特阿拉伯的公共投資基金（PIF）等都曾經表示過對收購國際米蘭的興趣，但由於俱樂部高達12億美元的估值，許多買傢望而卻步。

圖源：corrieredellosport

而對於球隊來說，張康陽與蘇寧退場或許隻是新的開始。一個假設是，如果張康陽與Pimco合作成功，實現瞭以貸養貸，借貸到手的4.3億歐元隻能留下約3000萬，用來彌補俱樂部運營，但三年後加上利息債務將高達近7億歐元，俱樂部顯然將陷入更深的泥潭當中。

而對於被迫進行股權轉讓的張傢來說，已然是最大的輸傢。

根據意媒報道，失去國米所有權，蘇寧可以從橡樹資本得到一筆補償，此外還需算上歸還橡樹資本的3.95億歐元、俱樂部所有股東需要承擔的4.15億歐元國米債務以及其他債務，如果按照目前球隊估值8.5億歐元來算，這筆補償僅剩4000萬歐元。

意大利體育財經媒體統計瞭張康陽對國米的投資情況，近8年時間，張傢在註資、貸款和收入方面共計為國米投入近9億歐，如今換來這樣一個結局，也讓人噓唏不已。

張氏國米近八年投入情況

從AC米蘭到英超的西佈朗、阿斯頓維拉，再到現如今的國米，中資對俱樂部的市場價值和未來收益有過高的預期，忽視瞭實際運營中的困難和挑戰，缺乏長期的戰略規劃等等原因，最終導致財務危機和俱樂部易主，這不得不讓所有從業者和投資人進行思考。

然而，也有成功的例子。英超狼隊在中資入主後不僅在競技層面取得瞭不錯的成績，還實現瞭自我營收平衡；法乙球隊歐塞爾今年成功升級到法甲，同樣展示瞭中資在合理規劃和執行下的潛力與實力。

國米20冠慶典上，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還歷歷在目，這段蘇寧與國際米蘭的故事，如同一曲跌宕起伏的史詩，展示瞭資本、夢想與現實交織的復雜畫卷。

理性看待，這不僅是對足球產業投資的一次深刻反思，更是打造更成熟和理性的體育產業的寶貴經驗總結。

但對於張氏國米來說，這樣的結局，留下的隻有遺憾。